回归现实，也能有光
——评电影《学爸》
(资料图片)
文丨陈哲锋
由苏亮编剧并执导，黄渤、闫妮领衔主演，张钧甯、张子贤、单禹豪主演，万茜特别出演的电影《学爸》正在热映，让暑期档的热闹又延续了几分。值得注意的是：这是演员黄渤在今年暑期档参演的第三部影片，之前的《封神》《热烈》，加上《学爸》，可谓风格各异，收获颇丰；与黄渤出演频率相当的是暑期影片的现实属性，电影《八角笼中》《我爱你》《孤注一掷》《我经过风暴》或是通过真实事件、案例改编，或是“深入潜伏”生活现场，拿到一手素材，搬上荧屏。
不难看出，回归现实，是当下中国电影人对选材的一次结构性重组。这让我想起2017至2018两年间我国相继引进《摔跤吧！爸爸》《起跑线》《印度合伙人》《厕所英雄》等印度电影，它们或是以面带点、对印度社会局部进行反映，或是以点带面、传达社会普遍诉求，或是以点以面、对某一疑难杂症进行揭露反思。这类题材的引入，取得了不俗口碑、聚集了一定人气。而今，诸多现实题材聚焦中国当下，讲述中国故事，对于中国观影人而言，实际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。
任何形式的艺术的出发点本身就是现实。现实既为它们提供了来源的时间，也为它们延展了叙述的空间，这是穿越“过去光锥”和“未来光锥”之间的厚度，衡量一部作品创作维度和艺术深度至关重要的因素。现实是艺术的光，但你要想让它发光，得再在它的身上打上一层光。《学爸》将聚光灯锁定家庭，照向家长、孩子，还有当下绝大多数家长、孩子之间那个不提则以一提就是一团乱麻的随时可能爆炸的难题：教育。
电影的开头为整个故事埋下了一个伏笔：黄渤饰演的丧偶父亲雷大力和岳父在车上聊到儿子雷小米（单禹豪饰）的上学问题，岳父听取了大力报名录取的进展，如是表态：如果你搞不定，我一定把他带走。由此，雷大力和儿子作为故事主线引出了三个家庭：雷大力的同事火哥（张子贤饰）、爱人火嫂（万茜饰），因 “合作”购买学区房相识的单亲妈妈刘真真（闫妮饰），小姨子高亚琳（张钧甯饰），他们都跟雷大力一样，遇到了同样心烦意乱的阶段性困惑：升学。
为了升学，“不要他像我一样”“一定要比我强”，他们毅然决定给儿子报名全市最好的小学。为了这个想法得以实现，例如雷大力，现实给予了他一道道光：请人吃饭托关系，抵押店铺买学区房；公立的不行，那就报名民办学校升学率最高的；入学考试？没问题，抓着孩子学特长，搞补习，背不出乘法口诀表就打脑壳。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办法吗？有。可这让困惑得到解决了吗？没有。
现实是光，有时焦灼而漫长，在你直面的时候。对于它的“特殊关照”，作为家长作为孩子一定从中瞥见到了自己。比如电影中雷大力不断的求人，比如雷小米为了升学应对接踵而来学习负担；比如火嫂对着镜头如泣如诉：所有人都在跑，我不敢停，比如她的儿子箭箭无精打采的面对着功课，眼神里原本的童真已变得疲惫迷茫；比如刘真真“没有自己的时间，没有朋友”，时间全给了孩子，比如她的女儿将衣物清理在行李箱、随时准备离开去爸爸那里，因为爸爸从来不会逼她；比如高亚琳为了给孩子报名学校努力混圈子。现实是光，有时就在不经意间，让我们重新照见自己。面对“返照回光”中的自己，我们不禁要问我们处理同样问题的方式对吗？会不会也像雷大力一样发出 “非要上名校吗”的诘问？身边会不会也有像雷小米“我学好这个就可以上你说的那个学校了吗”的质问？“养个娃怎么就这么难”的责问是不是也在我们的内心出现过？“回家只有一屋子的乐器和奖状”是不是就是你我家庭中那道熟悉的风景？对于一个个发人深省的问题，电影中有大量对人物的特写镜头：雷大力买完学区房在天台抽烟，刘真真送走女儿，雷大力在台下看儿子唱歌……每一张特写下的表情都刻画着对美好的渴望和对现状的无奈。
而这些特写就是现实生活的写照，这也是电影为什么能取得共鸣的一点：老牛舐犊、望子成龙是为人父母的共性。怎样能成为校门前黑压压的排队人群中“幸运的一个”，怎样让孩子今天拥有“更高的起点”，明天拥有“更好的未来”，是每个家长的所思所想。仿佛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当下的现状不满意，仿佛总有另外一个人在自己心里成为仰视的对象羡慕的对象，于是我们“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”。因此而衍生出在孩子轻松的童年和紧张的学习之间的焦虑，在自己选择和孩子选择上内外交困。这不只是我们，五年前，印度电影《起跑线》上映，当时网上掀起轩然大波：这不也正是我们所面对的吗？
“为什么进学校？”早在一百年前，梁启超先生应苏州学界之邀演讲中就曾提出这个问题。他断言“为的是求学问”“为的是做人”，所学的所有知识所有专业，不过是做人的一部分。随后他对真正的教育提出了一个标准、并进行论述：让“仁者不惑,勇者不惧,知者不忧”。可见，梁先生的眼光是洞见、长远的，电影《学爸》中所折射的对教育的激进、乱象可能是梁先生未曾预料的，但梁先生在他所处的时代中为学问、为教育、为真理极力探寻、思索之精神，即使放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是一道亮丽如新的光。今天，《学爸》的呈现是有必要的。很多90后已经为人父、为人母，00后也将逐步踏入社会，开始他们“成家立业”的奋斗，他们如何做一名父亲一名母亲，如何完善他们的教育观念，着力系好下一代“人生第一粒纽扣”相当关键，愿电影中那些弯弯绕绕能在某个时刻照亮他们，愿梁先生的遗志能在某个时刻照亮他们，愿他们保持不惑的能力、不惧的动力、不忧的定力，在成长的每一个时刻。
